华胥引是唐七公子创作的经典都市小说作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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异步小说网 > 都市小说 > 华胥引  作者:唐七公子 书号:48450  时间:2019/3/28  字数:8188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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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死后,据说陈世子苏誉下令将我厚葬,入殓出殡皆按的公主礼制。

  父王母妃原本第二天就要被押往陈都昊城,因我的葬礼耽搁,推延一

  出殡之时,宗室王族均被要求前来观瞻,回头须写一篇心得体会,谁都不敢缺席。而王都里残存的百姓们也纷纷自发围观,以至于王宫到王陵的一段路在这一天发生了百年难得一遇的交通堵,路两旁的住户想穿过大街到对面吃个面都不可得,大家普遍感到无奈。

  当然这些我通通不知道,都是君师父后来告诉我。他在卫国被围城时得到消息,带着君玮赶来带我离开,却没料到我以死殉国,自陈国千里迢迢来到卫王都,正遇上我出殡。那时我躺在一口乌木棺材里,是个已死之人,棺材后声声唢呐凄凉,阴沉沉的天幕下撒了大把雪白的冥纸。

  君师父说:“卫国分封八十六载,我是头一回看到一个公主下葬摆出如此盛大的排场。”

  但我想,那不是我的排场,那是国殇的排场,而一国之死,怎样的排场它都是受得起的。

  君师父是个世外高人,凭他隐居在雁回山这么多年也没被任何野生动物吃掉,我们就可以看出这一点。雁回山是整个大晁公认的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,经常会有匪夷所思的动物出没伤害人命。

  我自认识君师父以来,只是将他当作一个普通的高人,没有想过他高得可以令断气之人起死回生。这是歪门道,违背自然规律,试想你好不容易杀死一个敌人,结果对方居然还可以活过来让你再杀一次,叫你情何以堪。但这件神奇的事归结底发生在我的身上,只好将他另当别论,因否定它就是否定我自己。

  我起死回生的这一,感觉自己沉睡很久,在一个模糊的冬夜睁眼醒来。

  从窗户望出去,月亮挂在枝头,只是一个淡黄光轮,四周静寂无声,偶尔能听见两声鸟叫。我回忆起自己此前从城墙上跌下,那么高,想这样还能被救活,当今医术实在昌明。君师父坐在对面翻一卷古书,君玮趴在桌子上打盹,灯火如豆,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我。

  抬眼就看到帐上的白莲花,我说:“我还活着”

  有一瞬间的死寂,君师父猛然放下书,落在案上,啪的一声:“阿蓁,是你在说话”君玮被惊醒,抬手眼睛。

  我张了张嘴,发出一个单音节:“嗯。”

  君玮保持抬手的姿态,愣愣看着我:“阿蓁”

  我无暇理他,因君师父已两步走到近前,伸出手指探了探我的鼻息,又扣住我的脉门细细查看。

  良久,他感叹:“那鲛珠果然是无上的神物,阿蓁,你痛不痛”

  我摇头:“不痛。”

  他苦笑一声:“伤得这么重也不痛,是我让你回来,可你已经死了,你再也不会痛,我自作主张,你想醒来么”

  我看着他,缓缓攒出一个笑来,点头道:“想的。”这不是起死回生,叶蓁已经死了。万事皆有因果,这就是我的因果。

  人死后意识游丝渐渐散落,终而灰飞烟灭,这是九州的传说。我从前也不过以为它是传说,直到自己亲自死一次,才晓得传说也有可信的。

  下葬三后,君师父趁夜潜入王陵,将我从棺材里扒出来运回君禹山。那时,残存的精神游丝还盘踞在身体中未能离开,他将教中圣物入我残破不堪的身体,那是一颗明亮的鲛珠,用以纳精神残片,好叫它永不能离开宿主。基本上,这不过是改变一种死亡状态,除了能动能思考,我和死人已没什么分别。

  这个身体将再不能成长,我没有呼吸,没有嗅觉和味觉,不需要靠吃东西活下去。也没有任何疼痛感。在左的这个位置,跳动的不是一颗热乎乎的心脏,只是一颗珠子,静静地躺在那儿,有明亮光泽,却像冰块一样冷,令我特别畏寒。但能再次睁开眼睛看看这世间,总是好的。

  我再不是什么公主,肩上已没有任何负担。君师父重新给我起了个名字,叫君拂。意思是我这一生,轻若尘埃,一拂即逝。我想,这是一个多么凄惨而寓意深刻的名字啊。

  此次殉国,我付出巨大代价,把命赔上也就罢了,关键是颅骨摔破,体内脏器也移位的移位,碎裂的碎裂,大出血的大出血。这就意味着此后这副身体必然弱不风,虽已没有任何痛感,但经常吐血也不是件好事,手帕都懒得洗。

  君师父用鲛绡修补了我的容颜,被他这么一补,在原来的基础上好看很多,只是颅骨上那道裂痕实在摔得太狠,绞绡也没有办法修整,从眉间绕过额头到左耳处,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。君玮初次看我的脸,久久不能言语,半天,道:“太妖孽了,这个样子太妖孽了,从前那个清清淡淡的模样不好么”我说:“我仔细研究过了,五官还是没怎么变的,就是比从前稍微魅狷狂一点儿,没事儿,就当整容失败吧。”

  但那道疤痕毕竟是碍眼的,君师父用银箔打了个面具,遮住我的半张脸。本来我提议用人皮面具,这样看起来就更加自然,但考虑到人皮面具透气能着实很差,最终作罢。

  我以为自此以后,便能潇洒度,其实并非如此,只是当时没想明白,以为人死了便可无忧无虑,但忧虑由神思而来,神思尚在,岂能无忧。君师父花费如此心血让我醒来,自有他的考量。他想要做成一件事,这件事的难度仅次于让君玮给我生个孩子。

  他想要我去刺陈,刺杀陈侯。

  他将鲛珠入我心中,将我的灵魂从虚无之境唤回。鲛珠中封印了密罗术中最神秘的,这秘术随着珠子植入我的身体。

  倘若有人饮下我的血,沾染上体中鲛珠的气息,哪怕只一滴,都能让我立刻看出最适合他的华胥调。奏出这调子,便能为他织一个幻境。这幻境是过去重现,能不能从幻境中出来,端看这个人逃不逃得过自己的心魔。但世人能逃过心魔者,真是少之又少。

  君师父想要我这样杀掉陈侯。

  站在个人角度,即便是陈国灭掉卫国,我对陈侯也并无怨恨,在这个人如草芥命如飞蓬的时代,成王败寇,本是理所当然。但陈侯一条命换我在人间逍遥半世,我认为是很值得的。我要去杀他,不因我曾是卫国公主,只因我还留恋人世。

  君师父说:“刺陈之事不用着急,植入你体内不久,运用还不熟练,你且先适应一阵子吧。”

  我想这桩事,我还真是不急。

  君师父看我神色,大约猜出我心中所想,又补充道:“但你也不能一点都不着急,陈侯身体不好,归天也就是近两三年的事了,你还是要抓紧时间,不然不等你去刺杀,他就自己先死了,这样多不好。”

  我说:“这样好呀。”

  他看着远山,神色难辨:“不好,那样的话,我的复仇就失去意义了。”

  我其实很想提醒他,万一陈侯正被病痛折磨得辛苦,急需谁来给他一刀痛快了结,我去刺他搞不好助他一臂之力,这样就更没有意义了。但转念一想,乐于助人嘛,也是帮君师父积德,便忍住什么也没说。

  半个月后,君师父带着君玮下山,寻找一种药材,帮我修补身上的伤痕。临走时君玮安慰我:“你变成这个样子,肯定没人愿意娶你,没关系,别人不娶你,我娶你,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将鲛珠取出,辜负了我和父亲的心血。”

  我说:“娶了我你们君家就没后了。”

  他疑惑:“怎么会没后了娶了你我肯定还要再纳几房小妾的嘛,哈哈哈。”

  结果被我打下了山。

  转眼六个月,枯树吐出新芽,我挖出埋在中庭老杏树下的一坛梅子酒,君师父就带着君玮回来,后面还跟着小黄。此前小黄误食君师父养来喂毒的小白兔,不小心食物中毒。那只小白兔估计是全大晁最毒的一只小白兔,身上百毒汇集,连君师父都不知道该怎么解,只好将它送到药圣百里越处请他试试,清了大半年才将一身毒素清完。

  小黄初见整容后的我,一时不能认出,龇牙咧嘴很久,我拿兔子给它吃,它也没有表现出高兴,反而将雪白的牙齿龇得更厉害。直到君玮抚摸它的耳朵柔声安抚他:“这是你娘,你不能跟爹爹在一起待得太久了就不认娘了啊,怎么你也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娃。”小黄果然就过来亲密地蹭我。

  我说:“你才怀胎十月生出了它,你怀胎十月生出了它们全家。”

  君玮比出一只手指颤抖地指着我:“我还好心想娶你来着。”

  我说:“你能再生个老虎出来给我玩儿么能生出来我就考虑给你娶。”

  他愣了半晌,恼羞成怒地对小黄道:“儿子,咬她”

  但小黄更加亲密地蹭了蹭我的手背。

  君师父带回的药材果然有奇效,制成膏糊抹遍全身,一天抹三次,五天之后,一身伤痕就消失殆尽。这个结果让我很满意,忍不住抹了一部分到额头上,但那毕竟是骨头里带出来的伤,痕迹依然明显。我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身体,想起八个字,金玉其外,败絮其中。谁能想到如此生机的一副躯体,内里已然腐朽得不行了呢,倘若将鲛珠取出,不到半刻怕是就要化为灰烬吧。我想象这场景,觉得真是恐怖。

  第六天一大早,君师父来看我,后面跟着哈欠连天的小黄。

  门前两株桃树俏生生立着,枝头花开正,叶间还带着晨起的珠儿。他把小黄打发去院子里扑蝴蝶,转头问我:“这半年来,揣摩得如何了”

  我老实回答:“没有练习对象,没法长进。”

  他沉半晌,道:“阿蓁,你也知道鲛珠这件法戒器,凭自身之力仅能撑你三年而已。鲛珠靠食人的美梦修炼,如今它既附在你的体中,你要活得长久些,只能利用织出的幻境来食人的美梦性命。你是个善心的好孩子,怕做不来这些,但我千方百计将你救活,绝不想你只活三年。我这么说,你可明白”

  他怕我想不通,但我很早就已想通,我不能只活三年,也不能滥杀无辜随意取人的性命。可这世上有多少人为已逝的人生后悔,能织出重现过去的幻境,让他们在这幻境里将从前修正,倘若有人沉湎于幻境不愿出来,甘愿奉出尘世的性命,那我们双方都求仁得仁。

  我说:“你可帮我找到什么好差事了”

  君师父含笑点头:“不错,近,你去姜国走一趟罢。”

  五后,我抱着一把七弦琴,和君玮小黄一同出现在陈国的边境小镇。其实君禹山离姜陈两国国境不远,步行三即可到达,此次耽搁两,主要在于我们骑了一匹马。这也没什么不妥,只是时刻要防备小黄将代步的马匹吃掉,着实是件痛苦而浪费时间的事。终于,我们做出一个决定,将马匹烤烤吃了,带着小黄步行。大家餐一顿,行程立刻变得迅速。

  陈国与姜国界之处,是一座绵延的山峦,因山中经常挖出玉璧,唤作璧山。我们想既是因为这个原因,为何不叫玉山,问过镇上居民,大家推测可能因为璧字笔画较多,显得有文化。

  我们到得正是好时候,倘若冬天,整座璧山都铺上一层厚厚积雪,经常发生雪崩,不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户,根本不能穿过,只能绕道郢河。而现在这般,我们沿着山中小路,一边走一边还能欣赏沿途风景,实在赏心悦目。山间有淙淙溪,我拿出水囊正取水,蓦然停住,君玮蹲在一旁掬水洗脸,洗完用衣袖擦擦,注意到我的动向,奇道:“怎么了”

  穿过挡在面前的野蔷薇花丛,我指着前方:“这个你得看看,仔细看看,看人家是怎么花前月下的,也好积累点小说素材。”君玮神思一振,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。

  那是对浓情爱的年轻男女。男的一身织锦袍,女的一身云罗衫。因隔得太远,看不清面容,单看身姿,一个玉树临风,一个柳枝轻。他们背后是大片不知名的花海,旁边一株老树下,拴着一匹膘肥体壮的骏马。分神去看小黄,它目光炯炯望着骏马,果然已经在口水,但被君玮将后颈拎住,不得不表示克制。那男子俯身为女子摘下一朵红蔷薇,在她的发问。女子伸手搂住男子的脊背,两人紧紧贴在一处。

  君玮转头来遮我眼睛:“看多了容易长针眼。”我一边锁定目光看前面一边打开他的手:“我也学点经验么。”他不为所动,不遮住我视线就不能善罢甘休,终于将我怒,一把将他掀翻。

  就在此时前方陡生变故,我心中一紧,君玮转回头目瞪口呆:“这么快那男的就被女的倒了啊,这女的也太主动了,哎哎哎,怎么才亲上她就翻身跨马走人了玩,情趣也不是这么玩儿的,这多不人道啊。”

  我说:“情你个头啊情,你没看到那女的从背后刺了男的一刀啊,人是畏罪潜逃了。”

  君玮说:“啊他们不刚还搂搂抱抱的吗”

  终归是我没事找事,我和君玮本可撒手不管,但那男子倒下去的身影,像一座倾倒的玉山,蓦然令我想起心中的那个人,慕言。自我醒来之后,已很久没想起他,并不是心中情意已经泯灭,只是假使此时重见,也再不能如何了。

  从前我执著,因我活着,而此时此刻,我一个已死之人,没有呼吸没有味觉痛感,他不怕我已经难得,遑论其他。相见不如不见。

  君玮查看他的伤口,表示匕首刺入虽深,但未切中要害,幸亏我们抢救及时,还能捡回他一条命。我看到他的容貌,浓黑的眉,拔的鼻梁,凉薄而血全失的嘴,是难得好看的一张脸。脚下的草地很快就被血浸透,君玮帮他止好血,终于反应过来问我:“关键我们为什么要救他呢”

  我说:“你看他长得这么好看,也许我们把他治好之后转手卖掉,可以卖到大价钱”君玮没有理我,转手招呼小黄:“儿子,过来帮爹爹驮着他。”小黄将头扭向一边。君玮继续招呼:“到镇上爹爹给你买烧吃。”小黄快地跑了过去。

  这好看的公子在镇上的医馆里躺了两天才缓缓醒来,除了蒙中叫过一声“紫烟”再没别的言语。我揣摩紫烟是个女人的名字,说不定就是刺他一刀的女人,感叹良久,想古往今来都是这般,英雄难过美人关。

  君玮说:“这人怎么这样,好歹我们救了他,自醒来到现在,半句感谢也没给。”

  我说:“长得好看么,任点也可以理解。”

  君玮瞪着我:“长得好看就可以吃药不给钱啊长得好看就可以欠人人情不道谢啊”

  我说:“嗯。”

  君玮捂着口气得要倒了。

  我们原本设想将这个人救活,拿点报酬,如果他家离得近就顺便把他送回家,再上路离开。但世事总不能如愿,谁能想到如此打扮的一个贵公子,身上却一个子儿也没。我为难道:“把你从璧山搬回来这事儿就算我们行一善了,可你伤得不轻,用了不少好药材,都是我们垫着,我们此行路远,还带了一头老虎,开销很大,盘也不算多,你看”

  我想他要是再没反应我就要去他了。

  但他没给我他的机会。

  我话还没说完,就被他兀然接过:“路途遥远”那一双好看的眉微微上挑,边竟噙着一丝笑。

  我想,他这是伤情伤傻了么

  他继续道:“既然路途遥远,又是在这崇山峻岭之中,必是艰险异常了。在下不才,碰巧学过几年剑术,姑娘若不嫌弃,这一路便由在下护着姑娘罢,也是报姑娘的救命之恩。”

  我说:“可这药钱”

  他取下手上的玉扳指递给我:“把这个扳指当掉,能得二十金铢,不仅药钱,在下一路跟着姑娘的饭钱也有了。”

  我接过扳指抬头看他:“你不用保护我,既是二十个金铢,已足够报这救命之恩了。”

  他淡淡道:“在下的命还不至于廉价得这样。”

  我上下端详他一番:“可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赶路了,你身子撑得住么”

  他低笑一声:“明上路么无妨。”

  君玮不明白为什么这位蓝衣公子一定要跟着我们,想了半天,觉得只能有一个解释,那就是他看上我了。我本来心花怒放了一会儿,但不经意照到镜子,发现自己已然今非昔比。除非他是个重金属发烧友,否则要看上我这张一半都被银箔挡严实的脸实属难能可贵。

  君玮听了我的反馈,陷入沉思,道:“不是这样的话,就毫无道理了。”

  我开解他:“世间事哪有那么多道理,就好比小蓝,风姿翩翩一表人才,按道理能招惹多少狂蜂蝶,结果你也看到了,喜欢的姑娘毫不留情扎他一刀,要不是遇上我们,就曝尸荒野了。挑姑娘的眼光太不济,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,要真按道理来,就该没这个事儿了。”

  君玮想了想,表示赞同,又想了想,问我:“小蓝是谁”

  我说:“不就是前几天救回来那个穿蓝衣服的么”说完转身,准备去厨房看药。一抬头看见小蓝,收拾得妥妥帖帖,抄着手正闲闲靠在里间的门框上,冷眼将我们望着。背后说人是非,着实缺乏教养,这等事还被当事人抓个正着,我不知作何感想,半天,干笑了一声。他也配合地笑了一声,眼睛里却殊无笑意,转身进了里间。

  君玮凑过来道:“我相信他不是看上你了。”

  我回头问他:“你说,有没有可能他其实是看上你了”

  小黄正好从房门前过,君玮磨了磨牙齿,指着我叫住小黄:“儿子,咬她。”

  十天之后,就到姜国国都岳城。

  小蓝说这一路崇山峻岭,必定艰险异常。我们研究一番,觉得他的社会经验应该比我和君玮都丰富,盲目地信任于他,一直等待艰险降临。但行路十天,一路平安,连打劫的山贼都没遇上半个。君玮问我:“你说什么时候才能遇上歹徒来袭击我们啊。”我说:“不知道,等着吧。”可等待许久,歹徒迟迟不来,等得我们很愤怒。

  进入岳城的前一夜,队伍中多加入一个女子,说是小蓝的侍女兼护卫,名唤执夙。我们在路旁买烧饼时遇上她。背景是残血般的夕阳,她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飞驰而来。

  君玮一把将我拉到一旁躲开,她翻身下马,月白的衣袖扫过我面颊。我和君玮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,她已旁若无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小蓝面前,眼圈绯红望着他哽咽:“公子,执夙终于找到你了”

  执夙长得眉清目秀,额间有一颗天生的红痣。对于她执意跟着我们这件事,小蓝没有说好,也没有说不好。君玮点头倒是点得痛快。因执夙着实是个相貌美好的姑娘,十分容易就触动了他一颗恻隐之心。但在恻隐执夙的同时,君玮对小蓝很不,和我咬耳朵道:“这人真正的风,连护卫都是女护卫。”但我想,话也不是这么说,离开君禹山时,君师父让君玮好好护着我,就算是我的护卫,照这个逻辑,我岂不是也很风。 。 首发

  当天晚上,我们宿在一家客栈,睡到半夜,小黄衔着我衣袖将我摇醒,借着月光端详它神情,似乎是邀请我和它一同月夜散步。我们穿过长廊,一只老虎一个死人,脚步轻得要飘起来。正要走进后院,蓦然听到执夙的声音:“那女子并无什么特别,公子为何不愿随执夙回府中公子可知,你不在的这几里,二公子那处又有不少动作。执夙深知,紫烟姑娘伤公子甚深,可公子您,您要以大局为重。”

  我想,这个八卦我是偷听好呢还是不偷听好呢。最后道德感战胜好奇心,决定还是不要偷听,但没等我拔腿离开,小蓝已经接下话来,声音低沉,随夜风传至我耳边,有熟悉之感“你们,”顿了一下“寻到紫烟了”

  我拖着小黄退至月亮门,正听到执夙说:“公子,您对紫烟姑娘情深义重,但她,她是赵国派来的细,她一心只想谋刺于您,她”

  声音渐渐消失在我和小黄的身后。

  廊檐下,我想起方才的熟悉之感,恍惚觉得又回到三年前那个山,慕言他就坐在我对面,莹白的手指弹拨一把蚕丝作弦的古琴,嘴角噙着徼徼的笑。事隔三年,我其实已记不得他的声音,只是那些古琴的调子还会时不时响在耳旁。袅袅娜娜,是我不会唱的歌。

  月亮又大又白,我抬手捂住眼睛,就像他的手指曾经蒙上我双眼。但这双眼睛,如今也是死的了。

  这件事真是莫可奈何。 wWW.eb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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